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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食,老派但又激进,矛盾体。主方邰、次初,其余未知零碎偶有掉落。随机更文,恶趣不定。

【方邰】心锚(5.19)

注意事项前略。
但愿不要出现明显bug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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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八

  邰伟从昏睡中迷迷瞪瞪地醒来。虽然万幸,但脑震荡后遗症是免不了的,头痛,还伴有暂时性的记忆模糊。他在床上缓了好几分钟才挣扎着爬起来,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痛令他僵着身子冷汗直冒。他扶着自己脑袋哼哼哧哧。
  在病床前守着的是周尧,他停下刷手机的手,起身扒拉了邰伟的眼皮,“瞳孔状况正常,应该问题不大。”
  “去去,走开!”邰伟挥手赶掉周尧,出声后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成话,“怎么回事?”
  “你还记得多少?”周尧坐回椅子上,问,“队长你和方木遇到爆炸,从地下室逃出来,你脑袋上被碎砖块砸到,于是昏过去了。还好伤势不严重,但得静养三个月。”
  “这么久?!开什么玩笑!”邰伟惊道,“……不会是没救了吧?”
  “伤筋动骨一百天,你颅骨伤了,养三个月不过分啊。又没说必须得在医院住三个月,住院部床位这么紧俏,想住,医院还赶人呢。”周尧用调侃的语气说。
  “对了,方木呢?怎么没看到他?”白了周尧一眼,邰伟忽然想起和他在一块的方木,问,“他还被宋炎捅了一刀,人呢?没事吧?”
  “嗯……”周尧咬了咬下唇,偏过脸去。
  此时的回避尤其显得意味深长,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降临,邰伟扑过身去,“他人呢?!”
  周尧赶忙扶住快掉下床的邰伟,犹犹豫豫地说:“具体我也不太清楚,只知道方木住院期间孙局来过两次,可能两个人谈了点什么,然后方木还没好全就办了出院手续,再之后……他递交了辞职信。”
  邰伟还隐隐作痛的脑袋好像无声炸开,白茫茫的光覆盖整个思绪,令他瞬间意识放空,再也回想不起任何的东西,整个灵魂仿佛置之无尽的虚空,没有方向地飘飞。
  一阵可怕的窒息般的沉默。时间仿佛凝固,漫长寂静后,邰伟低声道,“我睡了多久?”
  “……十天。”周尧说。
  那时,邰伟脑袋挨了一棍子又被砖头敲到,流了不少血,幸好碎砖体积不大且坠落时高度非致命,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;其他的则都是皮肉伤,擦伤、瘀伤都不严重,腿上的刀口做了消毒,上药包扎即可。办案过程停不得,邰伟单独留院观察,其他人又马不停蹄地勘扫现场。
  尚在昏厥中的邰伟被送去做头部CT,初步检查是颅骨外伤及骨裂,没有脑出血,经紧急处理和用药,理应无事的邰伟却迟迟不醒。再次进行检查,竟在颅内发现一处硬膜下血肿,邰伟醒不过来的罪魁祸首可能就是它。血肿症状轻微,且邰伟未恢复意识,医生不建议手术,最后决定先采取保守治疗,看血肿能否自行吸收消除。
  大约过一星期,血肿有明显消褪,邰伟出现清醒征兆,直到今天终于回了神。由于队里还在忙后续工作,人手紧张,周尧暂时没任务便被分派过来盯邰伟。
  “你是说我脑子里有个肿块?”邰伟按着头。
  “是硬膜下血肿,不过昨天的CT看不太出来,应该已经消褪得差不多了。”周尧说。
  邰伟深吸一口气,缓缓呼出,“……方木,去哪儿了?”
  “这个问题,等你出院之后自己问孙局吧,我在知情人范围外。”周尧摊摊手,说。
  “行,那我现在出院。”邰伟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下床。
  “啊?队长你还没痊愈呢!”周尧马上拦着,“再等一两天,还要再检查一次,确认血肿完全消褪不复发才行。”
  “检查可以回头再做,现在,我就要,出、院。”邰伟几乎咬牙切齿。
  见邰伟掐紧的拳头不住轻颤,周尧劝阻的话语就卡在嘴边说不出口了,他摇摇头,叹气道:“那队长你先等等,我去叫医生来——”
  “这么急着出院干嘛?”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不急不缓的男声。
  邰伟抬脸撞到对方目光,便像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,瞬间往后退了半步。
  “你好!”周尧转身对那个中年男人打招呼,“邰队刚醒……你们……”
  男人的年纪应该比邰伟还大些,身着西装,头发整齐,戴一副金属框眼镜,十足的精英气质;他五官端正,与邰伟长相有六七分相似,或许因为那种冷淡的神情,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。
  “……哥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邰伟不情不愿地开口道,表情满是抵触。
  被叫哥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,将手中的保温壶放到床头柜上,“妈一直很担心你,打了那么多次电话,也不回家一趟。”
  此时此刻,邰伟有一种荒谬的魔幻感,令他简直要怀疑自己在做梦。方木不明原因地辞职,几乎断绝关系的大哥自来熟地跑到病房,埋怨他不回家看看。
  太可笑了。邰伟想笑,却还是没有。他推开周尧和大哥,摇摇晃晃地迈向房门。他什么都不想说,不想解释,也不想问,有一个他不想面对的人在这儿,他一刻也待不下去。醒来后他最想见的人,如今不知去了哪里。
  “当年你和家里说的事情,是骗人的吧。”邰大哥在他身后说。
  邰伟脚步停顿下来,却仍然背着身,“呵,事到如今,还问什么?是有如何,不是又如何?我和邰家已经断绝关系了。”
  “妈收到一封信,说当年你是因为要去卧底才刻意与家里闹翻的。”邰大哥又说。
  邰伟猛地转身,“信?谁写的信?!”
  邰大哥扶了扶眼镜,“没有落款,内容是打印。我和妈一开始也将信将疑,觉得是不是有人恶作剧。但当年的事,应该不会有无关人员知道,妈也是担心你会不会招惹上危险分子,所以多次打电话催你回家谈谈。只是你总也不回。妈的性子你知道,比你还倔,又不好低头来找你。没想到这一下,你果然还是出事了。”
  邰伟烦躁地搓把脸,凶横地说:“又没死,担心什么!……信呢?”
  “我带来了。”邰大哥从衣袋里掏出折好的信纸,周尧立即接过来递给邰伟。
  邰伟也没心思细看,眼下最紧急的事情还不是这一桩。他把信纸收好,“我拿去查查看。现在我必须马上回支队,家里有什么以后再说吧。”说完,他依旧果断转身,去意坚决。
  “邰伟。”邰大哥再次叫住了他,“……你小心一点。”
  邰伟挥挥手,“用不着你提醒。”待走到门口,他又止住步伐,迟疑了好一会儿,回头道:“当年,我跟爸妈说我喜欢男人……不是谎话,至少,现在不是了。”
  方木失踪了。
  执意出院的邰伟匆忙赶回队里,看到方木亲笔写的辞职信,以及明显收拾过一番的办公桌,心里再惊愕也不得不相信他这次是动真格的。尽管他里里外外找了个遍,警队宿舍楼也没放过,却始终找不见方木影子。虽然白纸黑字印证着方木离开的事实,邰伟情感上却没办法相信,他无数次闭上眼睛幻想这是在做梦,只要睁开眼睛,方木就还在他身边。可幻想并不会越位替代现实,到最后,邰伟不得不接受:方木走了,那个混蛋趁他还在昏迷的时候悄悄溜走了,连个告别都没有,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跑路了,简直太可气!
  当然,邰伟也问遍了队里的人,方木到底为什么辞职。因为在方木的辞职信里,原因写得很含糊,“由于个人原因”,什么个人原因?从来没听他提起过!就这么走了!如此突然并且难以置信!但所有人都表示不知,而且斩钉截铁地发誓,方木是自愿自主辞职的,没有任何胁迫与不满,至于原因,他们也追问过,但方木只说有比较棘手的私事要处理,不方便透露,大家也就不好意思再刨根问底。拦不住人家,又没权力过问隐私,怎么办?只能让人走啊。
  “他就不能等我醒了再走?”邰伟气得眼眶泛红,“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!”
  唐悠安慰说:“方木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,邰队你不要生气了。”
  “我说,你们就不担心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?!”邰伟怒道, “而且他还有刀伤,也不知道好全了没!”
  唐悠回道:“方木的伤可比你的轻,他离开的时候刀伤已经开始结皮了,问题不大。而且方木比邰队你有分寸好吗?”
  “方木什么时候走的?”邰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  “就前天。”唐悠说,“确认你有清醒迹象、血肿几乎消褪之后方木才走的。”
  她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可能他本来就有辞职这个打算,所以想先跟你提分手,好让你对他死心。哪知道正巧赶在案子紧急的当口啊。邰队你就别难过啦,等他办好事情应该还能见面的,分手了也不是不能再复合。”
  ……在说什么?
  “分、分手?” 反应过来的邰伟霎时耳朵发烫,“什么分手?你说……我和谁?”
  “你和方木啊。”唐悠眨巴两下眼睛,“我们都听到了,在方木和宋炎谈判的时候。”
  ……啊啊啊啊!居然忘了这一节!心里群马奔腾而过,卷起想象中的漫天尘土,邰伟仿佛被呛到一般连连咳嗽,“咳咳咳咳!”
  天哪,今后他在支队脸还往哪搁!当时只是配合方木把戏接住了,好激起宋炎的同理心,为保命也没想那么多,但现在又要怎么办?!该死的那根烂木头自己还跑路了!
  “那是假的、假的,策略而已!”邰伟额上冒汗,下意识地否认,“为了让宋炎不要杀我演的戏,奋力一搏,还好成功了。情况危险谁还挑三拣四啊,现在事情过去了,把那个忘掉啊、忘掉!”
  “诶~真的吗?”唐悠竖起手指抵着下巴,“大家明明都觉得挺真的啊。是那种一开始目瞪口呆可是回头一想毫无违和感的那种‘真’,邰队,你自己没感觉吗?”
  邰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,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涩,继而百感交集,却又无从表述,只淡漠地回道:“真是假的。以后不要再提这个,况且方木也不在了,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。”说完邰伟也不问方木的事了,径自转头回办公室,一声不吭地把门碰上。
  唐悠喃喃自语:“原来是假的啊……”
  独自待于办公室的邰伟摊在椅子上。他感觉全身疲倦,整个人像是虚脱似的没一点动弹的力气。
  心乱如麻。偏生造成混乱的源头又不知所踪,以致于亦无人帮他分担这烦乱。方木在的时候没有感觉,人不见了,邰伟才知方木的存在本身,已成为令他安定的源泉,比自己小好几岁、温郁孤独的青年早已逐渐雕琢出沉稳可靠的模样。曾几何时一直以保护者自居的邰伟,不知不觉中竟变得如此依赖方木,甚至,依恋。
  少了方木的办公室,这般死寂,就好像未遇见他之前邰伟的人生,晦暗无光。邰伟闭着眼睛,不知该想些什么,他哥交给他的信还在衣袋里,可他一点也不想去查。往日的积极性从体内消褪,胸口抑塞,堵得喘不上气,头还在痛,身上的伤口也在痛,更痛的,好像是心。他锤了锤左边的胸膛,试图缓解这种陌生而煎熬的情绪,当手背沾染微热的液体,他才惊觉自己哭了。
  眼泪从眼角滴落,于他而言,这是多么稀罕的体验。
  成年人尤其男人,仿佛羞于哭泣,即便伤心难过,也多将泪水止于眼眶。中年心事浓如酒,或许唯有心中盛不下的酒,才会从双眼的出口流淌到外边吧。而在内心藏了太长时间的酒,味道苦且涩。若有人愿陪你共饮这苦酒,他便是真正懂你爱你的那一个。所以非至亲至爱面前,不轻易落泪,因这极苦极涩的酒,酝酿了太多脆弱的心事,不敢叫人看见。
  邰伟用手臂挡住脸,眼泪很快就把袖子洇湿,他咬住牙,克制着不发出一丝声响。他把此刻失控的原因归结为病患的情绪不稳定,进而努力拂去心头的沉闷和郁结。当习惯的药瘾漫上身体,竟好像已经微不足道,有更痛苦的东西压过了肉体的不适。
  以前邰伟觉得因为失恋要死要活的人是矫情,现在他终于知道,失恋的感觉像毒瘾戒断。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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