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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食,老派但又激进,矛盾体。主方邰、次初,其余未知零碎偶有掉落。随机更文,恶趣不定。

【方邰】心锚(3.2)

注意事项见1.1和3.1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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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二

  春节是万家团圆、和乐融融的假期,但对于人民警察来说,反而是更为辛劳的时分。绿藤市刑侦支队忙得不可开交,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算上,好像还不够用,大家都面色蜡黄,眼底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。不过他们还能自我安慰一下,至少比交警队的同志们好些。虽然现在鞭炮不能放了,路面是干净多了,空气中也没有难以弥散的硝烟味,但逢年过节可正是查酒驾违章的重点时期,连天到马路上吃尾气晒太阳晒月亮,也是苦不堪言啊。
  差不多是春节攻坚告一段落的时候,方木见到了消失两年左右的廖亚凡。此时的廖亚凡21岁,模样更成熟了,成熟得似乎有些过头:一身时髦修身的衣装,高跟鞋,身材很好;头发弄成了栗色的大波浪披在一边,画着显眼的浓妆,涂着艳色的口红,漂亮是漂亮,往日干净清纯的气质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在派出所甫一相见,方木还认不出这人是廖亚凡。
  方木是突然接到电话让他去领人的,那头的民警说一会所里有人聚众赌博被举报,他们带队过去扫了,恰好那群人里头一女的和当初方木拜托查的人名字一样。方木连忙赶过去一看,果然是廖亚凡,只是相隔两年,竟已陌生如斯。
  “亚凡,你到底在搞什么?”方木生气地说,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!这两年你在外头干什么去了?人联系不上,没有消息,又不回家!学不上了?以后就这么混吃等死?”
  “家?我哪里还有家啊。我妈早死了。”廖亚凡满不在乎地说,“混吃等死有什么不好,我很开心啊,读个大学拿个文凭,出来还不是给人打工。”
  方木被反呛一口,手指用力点着她,竟无言以对。
  憋半天,方木说了一句:“那你也不能这么自甘堕落!你妈临走前就是不放心你,要是知道你这样该多伤心!”
  “你别给我提我妈!”廖亚凡表情凶狠,“我妈会死说到底都是因为你,方木哥哥。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,事情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!再说了,你是我谁啊?你凭什么管我?我爱怎么着是我自己乐意,管你屁事!”
  “你跟我回去,回学校上学去。”方木紧抿着嘴,要把廖亚凡拖走。
  “我不走!你他妈的别管我!”廖亚凡大喊着挠方木的手臂。
  “你给我适可而止!”突然从后边插进一个男人的声音,冷声喝道,“你几岁了!还真特么当全世界围着你转啊?我告诉你,你妈死了那是活该!”
  “邰伟!”方木重重地叫对方的名字,“不要说了。”邰伟瞪了他一眼,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  “你怎么来了?”方木抓着张牙舞爪的廖亚凡,艰难地试图将她放进车里。
  “唐悠说你接到一个电话脸色难看地跑出去,我猜想是这丫头片子的事情,打听了一下就找到这里来了。”邰伟甩了甩手,“……妈的,爪子这么尖,都挠出血了!用手铐拷上。”
  无法,廖亚凡反抗太厉害,两个人只好用手铐绳子把她绑个严实才拖进汽车后座。嘴巴也因为太吵而被塞起来了,廖亚凡只剩一双眼睛,死死瞪着前座的两个人,在深色眼影的衬托下,那双黑眼珠显得分外阴郁。
  对于廖亚凡的处置问题,方木和邰伟发生了分歧。方木觉得自己有责任看管她教育她帮助她回到正道上来;邰伟觉得方木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死耗着,干脆把人放少管所调教,虽然年纪超了但特殊情况也能通融通融。两人争执不下,最后邰伟气呼呼的说:“随便你!还真是个棒槌怎么就不开窍呢!别怪我丑话说前面,这丫头靠你我看是拗不过来的,你跟着白费什么劲呢?都二十一岁了,不是三岁!”
  方木闷声不响,可硬杠着认死理。也主要是有一点他没敢和邰伟说:廖亚凡喜欢他,并且曾和他表白结果被气走。如果这个情况邰伟知道了,他肯定是更加反对:失恋啊!多正常!用得着这样吗?自毁前程那是自己作,自己的心病自己不肯医,神仙也救不了啊!但是方木觉得这事儿和邰伟说不清楚,毕竟邰伟在这方面太傻逼,遇到自己的事情还不是纠结了好多年。他就是觉得,廖亚凡变成如今这个样子,追根溯源,确实和他脱不了干系。方木对其他事情可以无所谓,但是对欠债欠人情,记得比谁都清,非要明明白白掰扯干净,不还了,心里就始终有个疙瘩。
  但其实方木没想透,他之所以如此在意,正是因为不想与廖亚凡有深入的牵扯。往往只有对早已牵扯不清的人,人们才不会再斤斤计较得失,因为一辈子注定是分不开要纠缠到死为止,何必急于一时的亏欠?可偏偏此时方木又钻进牛角尖里去,只觉得自己揽了责任就能了结此事,却并不曾预料到这样的选择将会酿出多大的风波。
  于是三月早春的时候,有一天,方木突然告诉邰伟,他要搬出去住,他答应了廖亚凡当他的女朋友。
  “所以你就答应了?”邰伟一时间怒极反笑,“你这是一错再错你知道吗?!你喜欢她吗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应下了!你想过自己的未来没有?说句难听的,那廖亚凡她现在就是个拖、油、瓶!有她在,你下辈子就准备一直揣着炸弹吧!”
  “你怎么知道!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否定一个人!她才二十一岁,她的人生路还很长,你怎么知道就没有可能重新好起来呢?”方木也很生气,“你为什么要否定我的决心和努力?”
  “你特么以为自己这是在干什么?舍身成仁?你是不是傻啊?你不是心理学很懂吗?一个人性格塑造的最佳时期是什么时候?儿童!要能爬出来,她早爬出来了!爬不出来那是根子里有问题,你救不了的!方木,你不是神仙,不要以为自己全能!总有一天你会熬不住的!”
  方木也被气笑了,反而平心静气地问:“那我呢?大四那年我二十二,比她还大一岁,情况还更糟糕吧,你那时怎么就不觉得我没救了呢?” 
  “你不一样!”邰伟叫道。
  “我有什么不一样,我一样的彷徨、软弱、无助、无能,逃避着真实,沉沦在美好的幻想中,本质上和亚凡没有什么不同。”方木苦笑说。
  不,不一样。在云南卧底缉毒的那几年,我见过太多陷入黑暗失去希望最终被深渊彻底吞噬的人,他们都自愿放弃了抗争。放弃可以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,对于一介凡人来说,都能理解,只是选择。可一旦你选择了与深渊融为一体,那就不要再指望重见天日。无论在怎样的境遇下都勇于直视现实和鲜血,却心怀希望,固然极难,但是只要不停止挣扎,哪怕结局是死,心和灵魂也依然活在光明里。那些毒贩嘲笑得对,警察去卧底被拆穿的概率的确很大,因为多数警察他们就算身上再沾染血迹,眼睛也还是干净的。方木,你永远也无法拯救一个自己不想从黑暗中爬出来的人。但邰伟心里那么多话最终却什么都没说,只是叹口气,然后摔门而出。
  在街上游荡,邰伟一时间无处可去。已是华灯初上,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纷纷出来活动,约会的约会,聚餐的聚餐,娱乐的娱乐。好长日子没出来喝酒,对这样灯红酒绿的夜晚,他竟有些不习惯了。
  随便走进一家看起来比较安静的酒吧,要了几瓶啤酒,邰伟百无聊赖地往肚子里灌。心情极其糟糕,又有些萧瑟之意,说不出是气方木要离开更多还是非要多管闲事更多。别到时候惹了一身骚,邰伟在心里嘲笑那个不识时务的木头人。
  “嗨,帅哥,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呀?”一个年轻男人坐到他旁边来,“要不我陪你啊?”
  邰伟瞥了一眼,只见那人留着韩式的发型,刘海过眉,体型偏瘦,衣着倒是挺干净的,只是说不出哪里感觉怪怪的,但应该不是犯罪分子。邰伟皱眉,不感兴趣地冲他挥挥手,侧过身子抱着酒瓶自顾自喝酒。男人见邰伟无动于衷,只好看似很遗憾地离开了。
  喝完手头的存货,邰伟已有了几分醉意,他嚷嚷着酒保再要几瓶。服务员小哥过来,好心劝道:“客人,您还是不要再喝了,我看您也不是这边的人,真倒了会有麻烦的。”
  邰伟半睁着眼睛,指着小哥的鼻子说:“怎么和方木一样管东管西的,我又不是没钱。还有,说什么这边那边的,老子是警察,敢惹麻烦统统把你们抓起来!”
  虽然不违法,但一向遮着掩着的人都习惯性对穿官服的避之唯恐不及,这下小哥是铁了心要赶人了,“这样吧,我可以给您打包几瓶,但是请打个电话叫人来带您回去。”
  邰伟还有神智,可拨号码明显是不行了。小哥无奈,正欲拿过邰伟的手机,后者却突然警觉地死死抓住不放,“你、你干什么?我的手机不能给你!”小哥很头大,左右无法,只好把老板请过来。
  “刚才他是不是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啊?叫什么?”老板问。
  “叫……方木,好像。”小哥想了想,“说方木总是管东管西的。”
  “那就找这个人。”老板做主。
  “啊?怎么找?没有电话号码啊……”小哥一脸懵然。
  “笨啊,没听他说是警察吗,打110问有没有一个叫方木的警察。”
  “哦哦。”小哥茅塞顿开,连忙拨通了警局的电话。电话转接了几通,终于转到了刑侦支队,接线的人听说了情况承诺帮助联系方木警官。小哥如释重负地挂断电话等着人来。
  过了十几分钟,一个高个子的年青男人急匆匆地走进来,“你好,我是方木,听说我同事在这边,人呢?”小哥赶紧把人领过去。方木身材高挑,骨相出众,加上五官英俊,在刑侦一线磨砺了几年更是添了几分硬朗,那种温和又锋利的矛盾气质有种异常的魅力,引得一干酒客都转头频频投去目光,各种视线都有,但最多的是艳羡和惋惜。
  方木的感觉很敏锐,早就觉出这个地方不太对劲。俯视沙发上醉醺醺的男人,他叹了口气,将人连拖带拽地扛出了是非地。
  隔着第二天,支队里的人看邰伟和方木的眼光有种诡异的兴奋,熟悉这帮人德性的邰伟知道是八卦病又犯了,却也没心情再吼他们。头还有些刺痛,方木给他泡了蜂蜜水他赌气没喝,这会儿只能自作自受硬撑。
  事后得知他误入的酒吧是个Gay吧,怪不得回想起来哪里有些违和呢。但是眼下这事儿已经没空计较,方木铁了心要搬出去和廖亚凡同居!邰伟已经气得饭都不想吃了。只是这方木也在和他赌气,没有再来坚持盯着他吃饭。想到这里,邰伟好像胃又隐隐痛起来。唉,这叫什么事儿啊!这破小孩!
  为了避免影响,暂时没告诉队里其他人方木要和廖亚凡一起住的事情,只是说方木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,要不然屋顶早掀翻了。可是这一段时间是多久,谁也不知道,还是说,就不回来了。孙靖看邰伟状态不对,也没有多问,只默默多分担了些工作。其他人也知道队长心情不好,尽量避免触发他的雷区。
  然而事情不会因为回避烦恼就不存在,方木最终还是把他的东西搬出了宿舍,他在离警局较远的地方租了个房子,和廖亚凡一起住。特意挑得远一些,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理。生气?尴尬?还是,不想看见?
  方木离开的那天,邰伟在连绵不绝的大雨中思考了半宿,都得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。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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